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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4b8小说网 > > 西域血腥爱情故事 > 乖,摸摸头
    阿含暮看到丹砂神思恍惚,面露疲倦,问:“祭典不到十日,你有把握吧?”

    丹砂略顿,点头。安排完事务以后,已经到了夜半,回寝宫未免兴师动众,他这夜睡在殿阁,窗外星辰如露,风声泠泠。

    睡眠格外安逸,久违旧时良夜。清晨依旧,鸟语花香,小鸟陪伴他度过宁静的片刻。女官带着大夫来察看他的健康状态,大夫大致看了看,说:“身体并无大碍,需平心静气,不能过于激动忧虑。”

    其实还有一样,祭典要求提前三天禁欲。他点了点头,想起朱嬴亵玩经典,顿生抵触之意,处理正事之后且去精舍。侍女提醒用膳时辰到了,才从容去往寝宫。

    朱嬴看书看得眼疼,闭目养神,清风习习,她循着风向,看到侍女笑盈盈打扇子,思忖此风并非自然,而是人为,大有深意,不若卜上一卦。

    朱嬴心想,我的规矩就是解一解遇见的三样要紧物事,第一样是扇动的风,人在墙中,四面无风。

    这会儿,女官捧着一样物事,笑吟吟说:“这是波斯陶器,送与小姐解闷。”朱嬴抱在腿上,爱不释手,这是一个狸猫陶俑,揣手卧倒,憨态可掬。

    侍女打趣道:“小姐不如养一只。”

    “不,它就很好,很讨我喜欢。”她摸了摸狸猫的头顶,有趣,它是个新东西,不会说话,到底代表什么呢?

    丹砂走进来,说:“吃饭吧,劳你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他用了宫廷的敬语,朱嬴迟疑了一会儿,看侍女摆饭,放陶俑在床上。落座以后,她吃了两口,察觉今日两人饭食不同,他明显比自己素,丹砂解释:“过几日是祭典,需要忌口。你的饮食照旧,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哦、哦。”朱嬴料想她是汉人,不便参与,多做多错,不如不做。

    饭后午休,两人衣着整齐躺在床上,朱嬴伸手去摸他的手,摩挲两下,如同爱抚狸猫,他的另一只手覆盖在她之上,平心静气地说:“最近使团来了,你可以挑些喜欢的物件摆在房里装饰。”

    彼此无话,待她醒来,丹砂已经不在了。她从案上抱起狸猫,念叨:“惟妙惟肖,不能说人话,傀儡。”

    侍女听不懂她用汉语说傀儡,神情疑惑,朱嬴笑说:“你看,它是空的,当当当。”曲起手指,敲击陶俑,果然有嗡声。侍女看她天真活泼的举止,不禁莞尔。

    她呆着无聊,到花园散步,看到阿含暮在亭子里画画。他的技法迥然中原的流派,底纹是涂满绿色、蓝色、黑色、肉色的菱形,一笔笔画去,杂而不乱。

    “画得很美。”她夸奖道。

    他淡漠地回答:“谢谢,真羡慕你无所事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庆典我不懂,恐怕越帮越乱。”

    他拿出一本手册交给她,这是小王女的课本,介绍庆典的内容附加详细的备注,朱嬴说:“不错呀,原来你有说人话的书。”

    他懒得计较她的嘲讽,说:“祭典期间王宫戒严,哪怕王君特批,也得丞相、都尉的赞同,才可出入。对于某人来说,会很无聊。不如找点乐子?”

    “什么乐子?”

    “我们打个赌,就赌在丹砂心里,到底是你比较重要,还是他一贯遵循的规矩重要?”

    “你用好朋友的私事做赌约,真过分。”

    他勾完最后一笔说:“你居然这么在意人情世故,出乎我的意料。我还以为你一贯离经叛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太小瞧我了,如你所愿,我也可以当最循规蹈矩的典范,区区几天不足挂齿,哪怕整整一个月,也不在话下。”

    他嗤笑:“三十天,也值得你自吹自擂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,这将是你们的极限,不是我的。学士,本姑娘接受你的挑战。”

    侍女通报丹砂,说听得不是很清楚,两人似乎在花园谈论他,说了打赌,小姐也欣然同意。他苦笑,心中一暗。

    丞相问他庆典期间选何人相伴,野利抢先说:“不如让宠姬去,让她开开眼界。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阿含暮率先反对。

    丹砂闻之,神色也十分不赞同,说他已经决定让小王女出席,众人都赞同。他又让女官送王女的手册给朱嬴学习。

    重臣呼衍说:“王君,您太宠爱她了,她不过是您的侍从,有何资格享受王女的教育?”

    “她不熟悉西夜国的礼仪,多加教导也可以修身养性。”阿含暮替他解释。

    “我很清楚这位小姐好斗的本性。我是一个猎人,知道猎物和宠物的区别。”呼衍走出行列,提出抗议,“您打算驯化暴戾的鸢成为乖巧的小鸟,令桀骜的野马成为温顺的坐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该将她比作没有灵智的禽兽,她非常聪明,我有信心让她领悟美德。”丹砂坚持。

    丞相见二人僵持,劝道:“从容引导不失一种柔软的手段。如果小姐能够展现智慧和风度,想必也能服众。”他赞同丹砂的决策,又委婉承认朱嬴的缺点,安抚呼衍。

    双方听她言之有理,不约而同偃旗息鼓。会后,丞相单独同丹砂说:“王君,最近宫内流传有关您的流言,我知道多是荒诞不经,但庆典在即,又有使团参与,事关西夜国尊严,我不得不说,一定请您多关照朱小姐。”

    丹砂沉吟,微笑解释:“已经加派寝宫的人手,侍女们都很喜欢她,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寝宫的床上放满了绫罗绸缎,女官看到有顶曼陀罗销金帐,是婚礼所用,不合时宜,笑说:“这种是花的,金色的底子,里层是红纱,太艳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眼花缭乱,收起来吧。”朱嬴赞同。

    长年在此的侍女见过寝宫新婚布置的样子,小姐绮年玉貌,金屋藏娇,岂不交相辉映?可惜她地位尴尬,不配用此帐。众女怕她改变主意,选中此帐,闹出尴尬,纷纷附和。

    朱嬴选了青绿菱格泥银的罗帐,说:“可惜画的还是花,要是佛像,再好不过。就它吧,没有更好的了。”众望所归,周围人都面露喜色,七手八脚地更换。

    朱嬴抚摩狸猫陶俑,自言自语:“第三样东西是什么?帐子吗?不是,不是,还要找找。”

    女官迎着丹砂入内,他看到房内少有的拥挤喧闹,堆满锦绣珠玉,珍品古玩。朱嬴旧日裙钗,抱的还是不值钱的陶俑。

    丹砂问:“有喜欢的吗?”

    “看了,都是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给你的书,都是王女的画册。”他亲手打开乌木箱子,又开了另外的箱子,“这些蜡烛点燃有清香,提神安心,也能驱虫,寺里常用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,和你味道有点像。”她闻了闻蜡烛,忽而又嗅到陌生的气息,“咦,什么味?”

    “庆典特制的药剂,只有我用。”

    丹砂环顾室内,陈设一新,仍是雅致的风格,但透出崭新和陌生。

    他温言说道:“庆典的时候,城内百姓欢聚,很热闹,你想出去逛逛吗?”

    “都行,城里城外的规矩我都看了。从现在开始一个月,我绝对不会犯一条规矩,一定多做善事。”

    丹砂听到她郑重承诺,说不出是快慰还是不忍,有点儿无奈说:“不用如此紧张,庆典是将女王的恩泽赐予民众,是个与民同乐的节日。”

    “啊,哦。”朱嬴眨巴眼睛,好像在理解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丹砂本来想摸摸她的头,又怕将她看成小孩子,惹她不高兴,拍了拍她的肩膀,低声说:“拜托,你乖一点。”